就在學校結業典禮的這一瞬間,我們的寒假終於來了!
放寒假了,北美館的兒童藝術教育中心,跟以往的周末一樣,還是人聲鼎沸.
不少爸媽紛紛把握這個機會,帶小朋友到兒藝中心同樂,同時順便上一堂有如美術老師廖郁秀一樣戶外的美術課.
這次兒藝中心的主題是自畫像,展場展出了幾件台灣美術家的作品,包括了郭柏川 李小鏡 劉其偉等藝術家.
而展覽也為了自畫像的主題,展場還開設了一個區域,讓參觀的人可以畫一張自己的自畫像.
只是在自畫像創作的區域,卻有一個人跟如此歡樂的氣氛,顯得格格不入,那個人不用說,就是我陳婷婷.
而我就一邊作畫,一邊聽著神奇手機的新聞,靜靜的畫畫.
這天的我身穿一件從日系成衣店買來的紅白條紋冬季長袖上衣,黑色的長褲,配上黑色的球鞋,給人有一種過年的味道.
哦~當然也少不了我那頂綁著紅色緞帶的高禮帽啦!這是我的最愛!
我就手拿著畫筆,給自己畫了一幅自畫像,自畫像的內容是這樣的:
一個頭戴咖啡色帽子(這頂帽子的原型是我自己收藏的咖啡色牛仔帽)的男孩,身上身穿有紅色愛心圖案的白色T桖,露出了燦爛的微笑.
只是這個男孩沒有臉孔,只有飄浮在空中的五官.
我創作這張畫的靈感,是來自於我喜歡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-馬格利特的[戴帽子的男人]系列IP的其中一件作品[波克斯的風景],只是在我的版本中,把馬格利特筆下的西裝筆挺紳士,換成了國中的青澀男孩.
然而就在我畫畫的時候,神奇手機傳來了新聞,新聞內容是這樣的-
[今天中午,一名獨居在大同區的杜姓婦人,被發現割喉慘死在屋內,家中的貴重財物也被洗劫一空,而與婦人獨居的杜姓少年目前下落不明,警方已經全力設法約談這名杜姓少年到案說明......]
這則新聞聽著聽著,我感到了某種預感.
[大概是跟案件有關的人,又要跟我扯上關係了說!]我心想.
以上就是本故事開場.
想必你也想要知道,我為什麼會一個人上演這場獨角戲嗎?
呵呵,這一切要從結業式當天上午說起了!
結業式這一天,期末考的成績一一發布了.
我們117班的成績,基本上考得還不錯.
包括主科的國文 英文以及我最愛的歷史的班上平均成績,幾乎都是全年級的前三名,班導師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.
而在各個主任 校長精神講話的結業式之後,就是寒假了.
一宣布放寒假,大家有如如釋重負一樣,紛紛討論今天下午的行程.
就連我也不例外.
由於這天是補班課日的關係,爸媽都要上班,晚上還要吃尾牙,所以給了我1500元,問我是否可以跟同學一起去吃午飯或者晚飯之類的.
只是我問了又問,幾乎都是碰壁.
[不好意思,晚上我要跟家人去小巨蛋聽演唱會!]黃佳薰不好意思地說.
[真可惜!]
[呵呵,陳婷婷,那就下次嚕!]黃佳薰還刻意辦了一個鬼臉.
[晚上我要去小學同學會耶!]李石城錯愕地看著我.
[是吼!]
[我則是晚上跟家人,還有爸爸的朋友一起吃頓飯!]
連林子震也很無情的,謝絕了我的邀請.
[我則是要補習數學.]
至於楊怡君,從這個月開始,每個周末下午都要去補習數學,所以更不可能了.
結果可想而知,就是我陳婷婷自己一個人演獨角戲的份兒.
[唉~怎麼每次我要約好朋友出門,好朋友總是說有事!]
一回到家,我就把東西放下,把制服丟進洗衣籃,給自己沖了一頓澡,然後換上家居服,自己用薯餅 煎蛋跟火腿,弄了一頓簡單的午餐,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剩飯.
我就一邊吃著午餐,一邊想下午要做甚麼打發時間.
[下午去哪邊好呢?]
我就跟我構思的小說故事主角的開場一樣,一陣煩惱到心頭,即使到了午餐吃完,洗碗的時間點,還是想不出來.
然而,一切總是有意外的轉機,就跟我自己每次事件碰到的角色,最後大多跟某某案件扯上關係一樣.
我才剛洗好碗,馬上就收到我老媽的Line訊息了.
[八成是老媽這個女力版本的諸葛孔明,又要給我指點迷津了說!]我心想.
我就以飛快的速度洗好碗,然後打開手機的Line,果然看到了我老媽傳給我的訊息.
陳婷婷:
我大概已經知道,你的朋友今天下午都有事情對吧?
不過,不用擔心!
你就自己安排下午活動,不論是去書店買參考書好,還是去美術館也好,甚至是去看場電影也好!
好好充實自己的下午生活,不要為了這點小事煩惱!
愛你的女力諸葛孔明
老媽 上
[想必我老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!]
雖然看到這則Line訊息的時候,我有一點錯愕,但是看了老媽的訊息之後,我覺得挺有道理.
[既然這樣的話,我也只有接受了!]
於是我就換上這套年節風格的衣服,戴上高禮帽,從家裡出發到北捷東門站,搭上捷運之後前往圓山站,也就是台北市立美術館的所在地,也就成就了我這次的北美館下午好時光.
而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畫這件跟馬格利特的[波克斯的風景]致意的原因.
很簡單.
就是想要畫出我自己一個人獨角戲的心情.
[請問,你可以幫我畫一張自畫像嗎?]
就在我畫好的同時,一個男孩拍了我的肩膀,我拿下耳機,回頭一看,男孩的服裝造型,讓我感到大吃一驚.
[這實在太震驚了!]
在我眼前的那個男孩,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鐘形帽,圍了一條大紅色的絲巾,身上還穿一件黑色的大衣,完全就像是杜象的性別反串變裝遊戲的翻版.
[怎麼樣,我這樣好看嗎?]男孩問我.
[好可愛......]我回答.
看著男孩的臉孔,讓我又想起了某件事情.
我記得昨天晚上,我跟爸媽看的一部片子[丹麥女孩].
故事主角本身就是一位型男畫家,但是對女孩子的世界,卻著迷到走火入魔的程度,決定不惜讓自己變成女生,踏上一段奇異的旅程,只是這段旅程中,主角卻是以悲劇收場.
我想了一下之後,決定答應這位男孩的邀請.
[既然這樣的話,我就幫你畫吧!]
[沒問題!]
男孩摘下他的帽子,讓我為他畫一張自畫像,我們就邊畫邊聊.
在交談之中,我得知了這位男孩的故事.
這位男孩叫杜智林,是我的小學同班同學.
杜智林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,開始跟我同班的,後來在六年級的時候,成為了好朋友.
我還記得我小學六年級那一年,有一次萬聖節創意造型趴,杜智林拿到了全班的第一名.
當時杜智林就是靠著男扮女裝的性別反串,對上我的吸血鬼,以及另外一位女生的女博士造型,形成三強對決的局面,我記得當時我靠著揣摩黑暗的內心,打敗了女博士造型.
然而杜智林的造型,卻是完勝我不少!
最後這場萬聖節的創意造型趴,我雖然只有得到第二名,但是我卻是班導師眼中的最佳創意造型表現!
這樣的表現,就連第一名的杜智林,幾乎都要對我脫帽了說.
小學畢業之後,我們唸不同的國中,我唸的是離我家很近的中正國中,其實已我們家的距離,本來可以唸大安國中或者師大附中國中部,甚至是金華國中說!
然而杜智林呢?
他就去唸弘道國中了,我們也就分隔兩個學校,暫時停止了聯絡,直到這段美術館之約,才把我們的彼此又拉近了.
我們就在這段自畫像的對話中,渡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.
[陳婷婷,既然好久不見了,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如何?]
離開美術館的時候,杜智林對我發出了邀請訊號.
[你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吃頓飯?!]我有點驚訝地看著杜智林.
[當然囉!難得跟你見面,就要跟你一起吃頓飯,不是嗎?]杜智林有如女孩子一樣,笑咪咪地看著我.
[好呀!]
[那你想吃甚麼?我請客兒!]杜智林大方的跟我說.
[讓我想一下吧!]
我想了一下之後,把答案告訴杜智林,[我們去吃義大利麵如何?]
[那是個好主意!]
一會兒,我跟杜智林一起坐在一家平價的義大利麵店內,享用培根蛋義大利麵 蛤蠣濃湯 飲料等美食.
然而在我們享用美食的同時,案件的發展意外的急轉直下.
警方在死者杜姓婦人的住處,找到了殺害杜姓婦人的凶器,經過化驗之後發現上面的血跡跟死者杜姓婦人一致,指紋也顯示是杜智林所有.
同時,警方也從大樓的監視器上,得知了杜智林在案發後,到屍體發現之前,唯一出入死者住處的人.
由於罪證確著的關係,警方隨後下令設法把杜智林逮捕歸案.
而我跟這位杜智林的見面呢?
我們就一面享用餐點,一面聽杜智林描述自己內心的故事,只是我聽完之後,感到震驚不已.
原來,杜智林在微笑的笑容背後,居然隱藏了一段黑暗的秘密,而且這段黑暗的秘密,就是讓杜智林捲入這起事件的關鍵.
杜智林的這段故事,簡直可以說比蝙蝠俠的經典反派[小丑]踏上魔道的成長歷程,還要曲折離奇.
杜智林的爸爸在一家大公司擔任主管,媽媽在醫院擔任護士長的職務.
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,杜智林就因為自己一些女性化的行為,成為班上的亮點人物,大家本來擔心杜智林會被排擠,結果當時的陳震宇老師不但包容他,還給學生上了一堂多元性別議題的機會教育課.
我永遠也記得,在杜智林贏得萬聖節創意造型趴的第一名之後,他爸媽還跟我爸媽一起吃一頓飯,彼此交換即將進入青春期的孩子的教導之道呢!
只不過,好景不常.
這一切在杜智林升上國中之後,出現了意外的變化.
杜智林的爸媽,因為個性不合離了婚,把杜智林丟給姑姑杜莉莉撫養,不同於爸媽家的氣氛開放,姑姑對杜智林的管教,開始嚴格了起來,不准他裝女生.
[你最好給我乖乖做好你的男生,不然你就等著被我扁!]來到姑姑家的第一天,姑姑杜莉莉這樣告訴杜智林.
一聽到姑姑的嚴厲表情,杜智林只好設法在家庭生活與自己的內心中,試圖取得平衡點.
或許是因為害怕姑姑的關係,杜智林在上了國中之後,只有在下課時間,偷偷的在同學面前做出女生的動作與舉動,試圖討人開心.
然而,大部分的同學,並不怎麼欣賞他.
不但同學跟杜智林保持距離,而且只要杜智林在學校做出女生舉動,被老師發現,回家就是換來姑姑一陣痛打,甚至不給吃飯.
就這樣,杜智林就在充滿地獄的家庭生活與學校生活中,生存了半個學期.
然而,人總是會有情緒,這一切的情緒最後還是在結業式這一天爆發了.
結業式這一天,杜智林一回到家,就偷偷瞞著姑姑,在房間做出女生舉動,結果好巧不巧,就被姑姑給發現了.
[你這是在幹什麼?]姑姑嚴厲地看著杜智林.
[我......]
[你皮癢了是不是?!]姑姑臉色越來越難看.
[我只是喜歡女生舉動,這有錯嗎?]杜智林解釋.
只是杜智林越是解釋,越不能被姑姑諒解,兩人大吵了起來,杜智林似乎是受不了,衝到廚房去,姑姑也跟了過去.
[好啊,你竟敢裝女生,不要命了你!]
姑姑的火氣越來越大,杜智林氣不過,拿起凶器往姑姑喉嚨一割,姑姑當場倒地在血泊中.
[啊~!]
一看到自己闖下大禍,杜智林看著奄奄一息的姑姑,簡直可以說是不知所措,原本只是要嚇嚇姑姑,結果居然會演變成這樣的結局.
[這下該怎麼辦?]
杜智林只好把血衣換下,放到旅行袋中,然後把值錢的財物洗劫一空,穿上姑姑的大衣 帽子跟絲巾,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家門,當然也不忘處理掉凶器,同時把貴重財物給變賣.
只是,這一切紙包不住火的.
姑姑的遺體,終究被前來探視的爺爺給發現了,爺爺嚇到當場報警,事情才曝光.
我自己萬萬也想不到,杜智林如此一個有特殊性別傾向的活潑男孩,居然有痛苦的一面.
而且這個痛苦的一面,居然讓他闖下了滔天大禍.
兩人走出餐廳後,杜智林拍了一下我的肩膀.
[今天這一趟,我也是要來跟你說告別的.]
[告別......?]
我感到一陣錯愕,不清楚這句話的意義.
[沒錯,我就要自己一個人去旅行了,你要好好保重!]
杜智林話一說完,立刻給了我一張照片,這張照片想當然爾,就是當年我們一起參加小學萬聖節創意造型趴的大合照.
就在我接過照片的這一瞬間,我終於明白這一切了.
原來,杜智林是要逃亡的,而且犯的是很嚴重的罪行!
望著杜智林離去的背影,我感到一股不祥的預感在我心頭,就在此時,警車的聲音越來越大,大到連我都可以聽得見.
第二天,我從神奇手機的新聞中,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後續.
杜智林在逃亡途中,因為穿著顯眼,被警方逮捕.
被帶到少年隊的時候,杜智林否認犯案,然而在警方出示證據之後,逐漸瓦解了杜智林的心防,他才終於承認,自己是因為被姑姑罵,一時氣憤才會行兇,沒想到會闖下滔天大禍.
而當警方把杜智林帶到案發現場模擬的時候,想當然爾,就是死者家屬的一頓痛揍.
[你姑姑只是管你嚴格了一點,你就殺他?太過分了!]
[姑姑對你這麼好,你竟然這麼回報!]
[看我教訓你這個不肖子!]
家屬你一言,我一句的上前痛毆,連警方也制止不了,最後連杜智林的爸媽,也跪下來跟爺爺道歉.
[對不起,都是我們不好!]
杜智林的爺爺,看著杜智林的爸媽,除了掉淚,還是憤怒,更衝上前賞了杜智林父親兩巴掌.
只是對家屬來說,再多的憤怒,也改變不了事實,這個人家注定要過一個哀傷的農曆新年.
看著新聞畫面的我,再看看我自己手上,杜智林送我的照片,我重重嘆了一口氣.
[唉~杜智林啊!我知道你是一個想要用快樂,來掩蓋自己生活不如意的人,只可惜你掩蓋痛苦,卻用了錯誤的方法,我只能說:惋惜啊!]
伴隨著外頭寒冷的天氣,我的眼淚也瞬間滴到了照片上.
一個陽光的男孩,只因為自己的性向不被接受,居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,我除了嘆息之外,大概也就是嘆息了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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