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校日那天的驚魂,終於結束了.
不過我陳婷婷的下場,就是禮拜天乖乖跟著我天才老爹,一起先去行天宮收收驚(老媽這天要去公司加班!),然後再搭捷運到中正紀念堂站下車,吃了一頓午餐後,再去植物園附近的藝廊看展覽.
而這場南海藝廊展覽,讓我遇到了一位意外的來賓,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的美術老師-廖郁秀.
[廖老師,你怎麼在這兒?]我大吃一驚的打了聲招呼.
[陳婷婷,原來是你!]
一看到我,美術老師廖郁秀開心的看著我,[瞧瞧你們家的寶貝女兒,年紀輕輕就在畫畫,搞不好以後會是一個文藝咖喔!]她忍不住稱讚了我幾句.
一走進藝廊,我們就被裡面展示的很多藝術品給吸引住了,這次展出的畫作,主要的創作者都是以少年看守所的少年,親手描繪的的藝術創作.
[原來你除了平時學校老師的工作外,還會兼差啊?]我驚訝的問廖郁秀.
[呵呵,當然囉!]廖郁秀老師甜甜的回答,[我每個禮拜六,都會去少年看守所,教導這些少年畫畫,除了給他們培養興趣外,還有就是希望透過畫作,來讓它們述說他們自己的人生,並希望後人引以為戒.]
[是啊!]
[畢竟現在的青少年,真的是無法無天,為什麼不找個興趣充實自己,而常常去做很多讓人感嘆的事件呢?]
身為學校老師的天才老爹,不禁嘆了一口氣.
在廖郁秀老師的解說之下,我們欣賞了很多畫作.不論是栩栩如生,仿佛盧梭的樸素派的猛虎,還是優美的陽明山二子坪山上,活潑可愛的竹雞,甚至是颱風天,勇敢躲雨的小麻雀,每一幅作品不只是畫作,更是一篇篇震撼人心的故事.
[這張猛虎的畫作者,是一位國中少年,因為想要找好玩的事情做,跑去搶劫超商,結果卻砍傷店員.]廖郁秀老師說,[他畫這件作品希望告訴世人,做任何事情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,因為現實可容不下衝動的野獸.]
[真的,看過法律故事的人,都會感觸良多.]我嘆了一口氣.
[對了,這張竹雞要傳達甚麼主題呢?]天才老爹問廖郁秀.
[你說這張竹雞嗎?]廖郁秀老師把我們帶到這件作品前,述說這個故事.[這張畫的作者,是一位高中生,跟猛虎的作者一樣,因為一時好玩偷機車,結果不小心撞傷警察,進了少年看守所,等待判決結果.]
[居然會有這種事情!!]
[唉~只能說青少年為了好奇闖禍的事情,真的是層出不窮啊!]
[真的,警察伯伯辛苦指揮交通,居然遇上這樣的事情,我真的很想哭!]我整個人眼淚都流出來了.
而這張麻雀的畫作,作者是一位輟學生,本來打算自己找工作賺錢,卻不知道自己幫忙賣毒品,結果就被移送到了看守所,不久之後就要移送少年法庭審理.
[廖老師,那件紅色 橙色與綠色,還有淡淡粉紅交錯的抽象畫作,叫甚麼來著?]我好奇地問廖郁秀.
[呵呵,你問對了!]
廖郁秀老師指著那件畫作,[這件作品名叫[夕陽染紅的蓮池],是一位高職學生的作品,這位高職學生我第一次看到他畫畫的時候,如此平靜的模樣,讓我感到很感動,這位孩子那麼有畫畫的天分,只不過......]
[只不過什麼?]
我跟我天才老爹,抱著好奇心繼續問廖老師.
[只不過這件作品的背後,卻隱藏著一段血淋淋的慘痛教訓.]
廖老師有如說書人一樣,述說這段故事,慢慢的我的記憶,帶我回到了事情發生的那一天.
我永遠記得那一天,是縣市長選舉的投開票日後的一個禮拜,也是我爸媽回國的日子.
這天,我跟我大堂姊,一起去淡水走走,途中遇到了一位自閉症的男孩,他不但人很開朗,還幫我們導覽淡水風光呢!
只是這美好的一切,在回程的捷運上風雲變色.
一名名叫郝正峰的十六歲高二男生,疑似因為這位自閉症的男孩,不小心碰了到他,結果一氣之下,持刀猛刺這名自閉症男孩數刀,送醫後不治身亡.
至於犯下此案的兇嫌,則是在一片混亂之中,被我給逮住了.
只是呢?
一條年輕的生命,卻就此命喪黃泉,再也回不來了.
而警方在調查郝正峰後,發現他自幼父母離異,由祖父母撫養,因為祖父母的溺愛,讓他養成了遇到不如意,就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心態,而警方也發現,他國中時因為打架鬧事,被學校勒令轉學的紀錄.
郝正峰此後成績大幅滑落,國中畢業後只好進了一所高職外語科,成績也經常在及格邊緣,上一次期中考過後,老師告訴他,如果期末考再不及格,就要被退學處分.
這一番話,狠狠打擊了郝正峰的信心,更讓他決定自暴自棄,最後犯下了這場殺人事件.
儘管郝正峰知道犯了錯,但是大禍釀成,終究要接受法律制裁,最後被移送少年法庭,經過審理之後,前幾天判決終結,郝正峰雖然未成年,但因為殺人是重罪,依然要接受法律制裁,結果就是判他七年徒刑.
[我記得我去教畫畫的時候,第一次看到郝正峰時,我很難相信這樣一位看似開朗,喜歡畫畫的男孩,居然會做這件事情!]
廖郁秀嘆了一口氣.
[這件事情後來我有在電視新聞看到後續,就是郝正峰的家被人砸雞蛋,潑漆抗議,甚至連撒冥紙都出動了.]
我永遠記得電視新聞畫面上,拍到的郝正峰家門被砸的慘況,還有他爸媽在北捷雙連捷運站,下跪道歉的淒慘模樣.
[之後幾次我教導學生繪畫的時候,我告訴郝正峰他爺爺奶奶因為飽受驚嚇,一個突發性心臟病過世,另外一個則是罹患精神疾病,需要長期住院療養.]廖郁秀老師邊說邊哭,有如跟畫作中軒染的水滴色彩一樣,[而他的爸爸因為經不起這樣的雙重打擊,辭去了工作,專心在療養院附近隱居,照顧他的媽媽.至於他母親,前幾天在內湖那邊跳河自殺身亡.]
[太悽慘了!]
[闖了禍,不但毀了自己的人生,還連累家人,真是不值得啊!]我天才老爹也嘆了一口氣.
[當我告訴他這些事情的時候,郝正峰非常的自責,因為自己一時衝動,犯下這樣的事情,害慘了自己的家人感到自責,他就把自己人生不如意的憤怒,給潑灑在畫布上,但是發洩完後,他回想起自己為什麼不檢討自己努力不夠,把怒氣出在他人身上,感到非常痛苦自責.後來他畫上綠色的顏色,讓這件作品形成了一幅美麗的抽象畫.]廖郁秀老師繼續說.
我跟我天才老爹,看著各種顏色交錯的畫作,似乎是透過橘紅色的夕陽,以及綠色的荷葉與荷花,呈現出植物園荷花池的夕陽西下景色,似乎是在告訴我:如果內心感到沮喪的時候,可以找個興趣來做,就像我的魔術跟繪畫一樣,為什麼還要讓自己成為社會案件的主角呢?
[這樣的結局,真不值得啊!]看著這件畫作的我,感同身受的說.
離開畫廊之後,我們回中正紀念堂捷運站時,廖郁秀老師又透漏了一件事情.
[就在他完成畫作後第二天,也就是他即將轉移到少年監獄的時候,他把這張畫作送給我,說是要感謝他的指導,讓我可以有機會反省自己,希望自己可以記取這個教訓,因為這個罪會是我人生的汙點,一輩子都逃不掉,他要透過自己的故事,告訴後人一時衝動的後果.]
[這位少年說得很對,衝動釀成的錯,可是會成為你一備子的汙點,你一定要記取教訓喔!]
[嗯!]我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.
星期二的國文課上,我們在國文老師的帶隊之下,前往植物園,當然我也把那件事情,告訴黃佳薰.
[居然遇到美術老師?!太巧合了!]黃佳薰吃驚地看著我.
[只能說這就是人生啊.]
[不過這一切也太意外了,你居然在現場看到的畫作,就是幾個月前社會案件的主角的作品,命運還真會捉弄人.]
[是啊!]
而在這個時候,我們班上的學生,已經抵達了植物園的荷花池,國文老師親切地看著我們.
[你們都知道愛蓮說的故事吧,同學們?!]
[沒錯!]
[這堂課,老師希望你們可以跟愛蓮說的精神一樣,透過文字或者圖畫,描繪出荷花之美,不論是新詩還是散文,甚至是小說,還是寫生或者抽象都可以喔!大家發揮想像力吧!]
[OK~!]
霎那間,植物園荷花池又變成跟我進國中時的第一堂美術課一樣,大家拿起筆寫故事,或者畫畫,我當然也不例外.
看著我們面帶微笑,創作植物園荷花的模樣,國文老師的臉上,也露出了微笑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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