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九世紀的印象派繪畫,最常出現的主題分別是「色彩燦爛的風景」以及「社會寫實般的日常生活」,尤其是後者,為十九世紀美好年代留下了歷史見證。從城市老百姓的日常生活,到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咖啡館與酒吧、甚至是勞工階層的生活百態,印象派畫家畫的不只是平民生活,更是對當時巴黎社會的真實寫照。
而身為印象派畫家的竇加,除了他最愛的芭蕾舞者外,包括了馬戲團表演、咖啡館的眾生百態、淋浴後的少女、音樂會跟勞工階層的婦女等,都是竇加的藝術人生中,經常出現的題材。而竇加筆下的咖啡館題材,多少也跟竇加自己藝術人生的築夢經驗有關。
早年的竇加在美國旅行回來後,經常出入巴黎的吉波瓦咖啡館(就跟台北大稻埕的波麗路西餐廳,是台灣日治時期政商文化名人的聚會場所、甚至是武昌街的明星咖啡館,是台灣戰後文學作家的聚會場所一樣),跟藝文好友聚會,久而久之竇加就認識了不少藝術家朋友,除了印象派的先知者馬奈(創作「草地上的午餐」、「奧林比亞」轟動西洋藝壇)外,還有一個是印象派繪畫的老將級人物-畢沙羅。
「苦艾酒館」完成於1876年,是竇加描繪咖啡館題材的作品中,最廣為人知的一件,另外一件作品是「戴手套的咖啡館女歌手」(1878年,目前收藏在哈佛大學的福格美術館),目前「苦艾酒館」這件作品收藏在巴黎的奧賽美術館,這件作品曾經在1997年「黃金印象-奧賽美術館典藏展」來台展出過。
「苦艾酒館」畫作的背景是巴黎的一家咖啡館,而咖啡館正好是印象派畫家的作品中,描繪城市生活的題材之一,畫中的一對情侶,是竇加認識的兩個朋友-分別是版畫家德斯布登與女演員安德烈,然而這兩個當事人對竇加把他們畫進咖啡館的舉動,不是這麼喜歡,因為對當時的社會而言,苦艾酒是勞工階層才會喝的飲料,這種飲料跟兩位主角在上流社會的身分,不是這麼絕配。而這樣的爭論,在後來美國畫家伍德的作品「美國的哥德式」中,也因為畫家本人把現實角色與畫作結合,引起了爭議。
然而拋開爭議不談,回歸到畫作本身的主題傳達,竇加的「苦艾酒館」就跟同時期雷諾瓦完成的以咖啡館為主題的作品「煎餅磨坊」(1876年,現藏巴黎奧賽美術館)一樣,都是描繪咖啡館為主題的作品。但是差別就在於氣氛的掌握,「煎餅磨坊」是將雷諾瓦擅長的陽光與色彩的律動,與參加舞會的歡樂氣氛結合,而「苦艾酒館」則是傾向於陰暗氣氛的呈現,這樣的呈現方式跟當時法國有名的作家左拉,在1876年發表的小說「廉價酒店」中描述出當時勞動階層的陰暗氣氛,十分類似。對竇加來說,在「苦艾酒館」中呈現陰暗氣氛,除了是對左拉的一種致意外,同時也是象徵當時印象派繪畫作品,無法打入主流藝術圈子的苦悶。
除了陰暗氣氛外,「苦艾酒館」的另外一個看點,是畫面左下角的煙灰缸、以及類似報紙的物體。而這個類似報紙的物體,真的就是報紙嗎?竇加在這件作品中沒有給我們答案,只是讓我們自己去發揮想像力。而「苦艾酒館」的陰暗氣氛,對後印象派羅特列克的的畫作,產生了啟蒙的效果,羅特列克在他筆下的蒙馬特歌舞場面中,添加了一點哀傷的陰暗氣氛,影射自己身體殘缺的心情。甚至後來立體派的宗師人物-畢卡索初次到巴黎的藍色時期繪畫,也都是透過色彩氣氛,來表達自己來到巴黎開啟藝術人生夢的未知心情。
就跟馬奈的「奧林比亞」與莫內的「印象,日出」的遭遇一樣,印象派畫家當時是不受到主流藝術圈子青睞的,竇加的「苦艾酒館」也是如此,1876年竇加完成這件作品後,在布萊頓展出這件作品時,結果自然而然就是因為畫作主題過於陰暗色彩,惹來了一陣批評,然而總是會有人撿到寶,一位收藏家買下了這件作品,但是竇加當時並不是稱這件作品為「苦艾酒館」,而是「在咖啡館裡」。到了1892年,這件作品在倫敦展出時(這時竇加已經把這件作品,稱為我們現在聽到的「苦艾酒館」。),因為畫作中出現飲酒場面,又惹來了一陣批評,結果就是收藏家只好認賠賣出。
雖然當時不被主流藝壇接受,但是竇加的「苦艾酒館」卻是與雷諾瓦的「煎餅磨坊」並列為正統印象派描繪咖啡館題材中,掌握氣氛最成功的作品,同時也位十九世紀巴黎的城市咖啡館文化,留下了歷史見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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