鍾理和在1950年發表的文章「草坡上」故事中,有一個段落可以說是謀殺了不少讀者的衛生紙,這個段落是當這隻母雞被宰殺的時候,一家人坐在餐桌上,思考著明知道這麼做,會讓小雞失去至親,但是宰殺本來就是農家的傳統文化,最後這一家人選擇照顧一群失去母雞的小雞,上了一堂發人省思的生命教育課程。

然而就在「草坡上」問世之前的1925年,法國有一位巴黎畫派的藝術家蘇丁,也畫出了這一件類似鍾理和「草坡上」情境的一件作品「火雞」,這件作品是蘇丁的巴黎派繪畫代表作,同時也是保羅紀庸的二十世紀現代藝術收藏之一,目前收藏在巴黎的橘園美術館。

出生於1894年,1943年過世的蘇丁,藝術人生一生創作的畫作,跟許多二十世紀的巴黎派藝術家不一樣的地方,就是蘇丁喜歡嘗試抽象表現主義,如果你欣賞蘇丁的畫作,你就會發現他的作品,很有一種抽象畫派的藝術的構圖,又有梵谷那一種把藝術當成夢想的志氣,甚至是莫內晚年被視力障礙所困擾,依然不屈不撓的畫出美麗的睡蓮景象的生命之歌。

這件完成於1925年的「火雞」,是蘇丁藝術人生全盛時期的代表作,20年代的蘇丁,作品先後獲得了藝術收藏家保羅紀庸跟巴恩斯的慧眼識英雄,激發了他的創作鬥志,完成了不少作品,「火雞」就是其中一件。畫中的火雞,被一隻獵人的槍管架著,火雞發出的悲鳴,似乎也是動物在臨死前試圖生存的渴望,蘇丁藉由這件作品,述說出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中,無數生靈塗炭的悲歌。

蘇丁在創作這件作品的時候,受到了夏爾丹在1799年完成的靜物畫「魟魚靜物畫」的啟發,再結合表現主義的繪畫手法,完成了這一件作品,作品中屠宰火雞的場面,來自於藝術家對於自己童年的記憶,童年時代的蘇丁在家中常常看到家畜家禽被屠宰的畫面,加上後來為了尋求藝術夢與躲避戰火,來到巴黎的心路歷程,這些事情對蘇丁的藝術創作,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力。

「火雞」這幅畫的構圖,延續了蘇丁的抽象主義構圖風格,火雞臨死前的悲鳴透過畫面背景陰暗的構圖,讓這件悲劇色彩濃厚的畫作,多了一些悲傷的筆觸,畫中右上角的槍枝,是蘇丁對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戰火苦難的悲傷記憶,同時也暗示了日後不安烏雲壟罩的1930年代的歷史伏筆,那時世界不安的情緒蔓延,最終也釀成了更恐怖的第二次世界大戰。本件作品的油畫筆觸,也對當時旅居法國的台灣前輩畫家楊三郎跟陳澄波的油畫創作,產生了啟發性的影響力。

除了這件「火雞」外,蘇丁創作已死亡的動物為題材的作品,還包括了「被拔毛的雞」、「火雞與番茄靜物」、「死雉雞與靜物」、「牛肉與牛頭」(均收藏於巴黎的橘園美術館)等,這些作品當時因為前衛的創作題材,引起了藝文界的注意,但是這些作品在二十世紀的西洋藝術史上,還是具有特殊的意義。

鍾理和透過他的文學之筆,述說了草坡上的母雞被宰殺後,人性的救贖,而蘇丁筆下的這幅「火雞」,不只是一隻火雞臨死前的哀鳴,也畫出了戰火下人民的苦難,兩件不同風格的創作,你喜歡的是哪一件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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